人到了一个从未踏过脚的地方,问路是在所难免的。何况又是到了一个大城市,且又是一个外来人口远多于本地人口的大城市。虽然现在手机查询方便,但我总感觉少了点人情味——都是些枯燥的文字数字图片,总不如张开嘴问路来得真切。平时有人向我问路,我总是很高兴地回答,且详之又详,唯恐说得不明白。总想让问路者听得最明白,用最少的时间走最短的路。事后我那种内心的喜悦真是美妙难言。帮助别人总是快乐的,哪怕只是张嘴之事、举手之劳。
这次在广州,我成了作客之人,自然成了问路的常客。这其中,大多能够得到热情礼貌的介绍。其中的两次更是让我深记不忘。
一次是遇到几位十来岁的小学生。正好碰到他们放学结伴而行,我向一位男生询问去广医还远不远,需不需要坐公交车等等。那时我初到广州没几天,经常绕圈子走路以致走得晕头转向心情懊恼,还经常做反方向公交车。真是对自己感到可笑可叹:年纪轻轻就昏聩若此,那到了七老八十又将会怎样呢!所以,我告诫自己以后更需要勤问路了。
男孩子给我说的很清楚。他说不远不需要坐车了,他们正好要经过广医,我和他们一起走就可以。太好了。我满脸阳光般的笑容就像当时我那欢喜灿烂的心情!心情之所以如此欢愉,还因为我是跟着几个比我儿子大不几岁的孩子在一起,一路上有说有笑!跟孩子在一起相处,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之一。他们的天真童心,天然本能的生机盎然、无忧无虑,总是人生最宝贵的精神。这是一种未曾蒙尘、澄澈明净的青青世界——多年后多少人再怎么痛苦寻觅都已不见踪影的珍宝啊!
路上我主要和那位男孩子进行着对话。我们还互通了姓名,我对他的名字还点评一番进行鼓励。我还让他有时间看看我的博客,可以写写感受,注上自己的名字——这样我就知道是他这位广州小朋友了。他虽然只是个孩子,我却像他的同龄人一样和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又像是在和我的儿子在一起一般那样惬意幸福。这真是一种美妙难言的幸福感——当时自然而然不知不觉,事后回味却更是幸福。
他的一位女同学问他:“他是你爸爸吗?”带着女孩特有的幽幽的羞涩、浅浅的羡慕。
“不是。”男孩当下也有了明显的不好意思,脸红红的,头微微低下。
走到一座天桥附近,男孩子说,叔叔,一上天桥就到了——当时他还想带我上天桥呢!我赶紧说不用,我们便互相道别。我嘱咐孩子注意安全,目送着孩子离开。
另一次还是问去广医的公交车站牌。那次是上午和表弟红伟去了黄埔军校参观,中饭后和他匆匆道别。坐了很长地铁后还得转乘公交车。为了找去广医的公交车站牌,我已经走了很远了。在一个小区门口,我便向一位正走出来的六十多岁的阿姨问路。她说就在前边不远,我正好也去那边,你跟着我走就好了。在路上的短暂时间内,我和她也自然地交流着,就像平时的街坊那样,虽然我们素昧平生。这种场景这种感觉真好,我想,人和人之间也理应如此啊!人生在世一趟本已是宝贵的因缘,面对同类难道就不应该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友好吗?
“阿姨,你现在也退休了,去香港游玩购物应该很方便吧?”我问道。
“是啊。但我逢年过节一般不去,人太多。平时想去就去了。我就是在香港出生长大的,十来岁才回的广州。”她以一种看惯世路的淡然说道。
"为什么要回内地呢?留在香港不更好吗?”
“小孩子懂什么当什么家啊!都是爸妈的选择嘛。其实在哪儿生活都差不多。”她的神情语气还是那样的祥和平静。
到了一个丁字路口,她对我说朝里一拐就到了——她的脚步却并未停下,一直把我带到几十米开外的那个小型公交车站门口。我带着近乎感激的心情和这位阿姨挥手道别。
这两次分别向一少一老的问路,真是让我一回想起来就深感暖意融融,深感人间的一可留恋处。以前我深知指路人的那种愉悦,现在我更是深谙问路人的这种幸福了。这就是花城广州送给我的一朵深情玫瑰吗?她自然会手有余香的。
(作者为社直支社社员、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,著有诗集《日臻斋诗稿》、《蚌病集》,诗文集《玉碎集》 )